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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步（第1页）

一时间，叶千梨脑海中闪过千万思绪，紧张、失落、绝望、不甘、愤怒一同涌上心头，还没有报了自己的大仇就要死在这里吗？她不甘心！

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奇迹般的，她这一次没有再想过钟汶。

叶千梨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情绪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夜明珠下，一个华衣少年在众多黑衣人的簇拥下，一脸冷漠地望着她。

她脑海中的画面犹如流星一般划过，瞬间就有一张和这个少年的脸对上了。这个人不就是当初害她受伤的人吗？和记忆中的俊美印象一样，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尚少，但是有种超乎寻常的俊秀，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这种清秀之美的脆弱。纤细却不脆弱，美丽而坚强。但是叶千梨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情仔细欣赏，只是匆匆一瞥就低下头来。

倘若她不是柳清欢的话，多半会心怀侥幸，认为这个少年会念着自己因为他受了伤，还险些送了性命，对她留些情面。但是她是柳清欢，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不简单。像这种身居高位的人猜忌心都非常重，她见识过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太多了，只怕他不但不会生出一丝愧疚，还会觉得她几次三番的接近是心怀不轨。

只不过是刹那时间，叶千梨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但是叶千梨早已经习惯了在刀尖舔血的生活，危机之下，她的脑子转得飞快，极为冷静地想了好几条对策并且一一否决了。

“你是谁派来的？”少年几乎是漠然地说着，眼神甚至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地上躺着的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一般。

叶千梨道：“没有人派我来，我只是站在楼顶看风景，哪知道就被你们抓来了！”

少年对着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有人上前来扯掉了她的蒙面巾，少年刚一看清她的脸，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之后，眼神就带上了几分冷峻。

“说！你的主子是谁？若是你比较喜欢用药的话我也不介意，只是你大约也就活不成了。那日在湖边我还当你是无意卷入的路人，原来却是处心积虑。今日被我抓住了，是不是功亏一篑了？”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竟然有一种惊人的艳丽。

电光火石之间，叶千梨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公子你不是普通人，所商谋的事必然不是寻常事，若是今日之事当真如此重要，将计就计又如何？”

少年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道：“你可知是何事？就敢这样说了？”

叶千梨感觉到身体的酥麻渐渐消减，力气一点一点回归四肢，有了点底气道：“不知道。这只是小人猖獗之言，但愿能换得一命。”

少年唇角微微一勾，走到她面前：“我正愁怎么扳倒那个家伙呢，你这么一说……既然如此，便饶你一命！”

叶千梨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居然真的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一晃神就看到少年的眼眸之中骤然之间光华大盛，仿佛将全世界的光芒都要吸入其内，绚烂璀璨，美不可言。叶千梨呆呆地看着这双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眸子，还没碰到，就已经晕了过去。

少年一惊，还以为自己的摄魂术出了问题没能成功，险些岔了气，好在最后关头还是成功了，不然这个人可就在劫难逃了。少年对自己居然会泛起鲜有的同情心觉得非常诧异，想了想，大概是这个孩子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了吧，那一双眸子，和三弟的一模一样……少年敛了敛睫，直起身吩咐手下把她放在屋顶，心中却道应该回去修一修自己的摄魂术了。

叶千梨醒来的时候已经旭日东升了，她坐起来，头有点痛，想不起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呢？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一寸一寸铺洒在高矮不齐的屋宇之上，大约是大自然总有这样奇妙的能力吧，从一重生她心中从未平息的熔浆般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但是此刻，她的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爱钟汶呢？还是只是出于习惯的依赖？自己做的那些事又真的都是为了他才做的吗？那种一厢情愿的感情，真的是爱吗？

还没有得出个结论，叶千梨的头就一阵剧痛，然后就像是她重生之后属于叶千梨的记忆和她的灵魂冲撞一般，昨夜的画面一点一点地在她眼前重现。

大概是柳清欢的精神力量要格外强大一点，记忆没那么容易被抹去，只是那个少年的摄魂术虽然厉害，但是叶千梨所受的影响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刻钟。

叶千梨皱了皱眉，昨天若是从前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落入如此狼狈的境地，任人宰割的。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弱了，要快一点，快一点！叶千梨的眸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望了美不胜收的朝阳一眼，便飞身回了叶府。

三年后，后院竹林。

一个小小的身影敏捷无比地在林间挪动，直到清晨的雾气都散尽，她才从树枝上跳下来。这个少女的身量并不高，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袍子，即便是穷酸至斯，也无法让人忽略她身上难以形容的光芒。

叶千梨拿起静儿早已经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把脸，然后慢慢悠悠地度回房间，捧起一卷书看起来。

叶千梨一边对书中的圣贤之说嗤之以鼻，一边将这些东西深深刻入脑中。

静儿早已经对叶千梨的勤勉见怪不怪了，端着早饭就进了房间。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清粥和白面馒头，只怕是最低等的粗使仆役才吃这些，但是叶千梨却是毫不在意，草草填了肚子之后，像是毫不在意地问静儿：“静儿啊，还记得我什么时候过生吗？”

静儿毫不迟疑道：“七月初三！嘿嘿，小姐你那这个考我可真是找错问题了，就是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忘了小姐的生日啊！”

七月初三啊……那岂不是只有一个月了？随即叶千梨便笑了笑，眼眸之中带起几分暖意，摸摸静儿的头：“好静儿，下次带你一同出府去玩。”叶千梨还是柳清欢的时候，生活中除了杀人就是杀人，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杀人，为了让钟汶多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而杀人，好像全世界除了钟汶之外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命取了便是取了。但是现在，静儿是她这三年来接触得最多的人，她从静儿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生命气息，那种鲜活和温暖让叶千梨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般，第一次看见这样美丽安恬的生活。

静儿当然感觉得到自家小姐对她的喜爱，心中也是欢喜，但是听见“出府”这两个字，静儿还是虎着眼睛嘟起小嘴道：“小姐！你可别提什么出府了！上次出府就险些……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叶千梨不禁失笑，要是让她知道她常常出府去探察地形，现在都已经将全京城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了，静儿是不是要疯？

“我不出府难不成还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鬼屋里不成？你就不想出去了？”叶千梨伸了个懒腰，“行了，去帮我准备衣服，要完整的。”

静儿有些踌躇，嘟囔道：“那有什么完整的衣服啊，咱们穿的衣服不都是拿以前的旧衣服改的吗，要不是林妈还常常送点旧衣服过来，咱们哪有衣服穿啊。”

叶千梨拍了拍静儿的脑袋：“行了行了，叫你去你就去，上次林妈不是拿了一块布料来，做了件袍子的吗？拿出来，你们家小姐我啊今儿有用。”

静儿有些不满地说：“啊呀小姐，咱们不出府行吗？这衣服可是留着你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见老爷的，现在要是穿破了可怎么办？”

“呵呵，只怕就是我十五岁过生了我这个便宜老爹也未必记得起来有我这么个女儿呢，”叶千梨笑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纹，“再不去提醒提醒他，只怕连科举也没法儿去，行了，你去拿来吧。”

静儿刚说怎么能说“便宜老爹”，旋即反应过来叶千梨的意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啊！小姐，你是说……”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旋即就像风一样跑出去，把自己房中那件已经收完脚的袍子拿来，捧在了叶千梨眼前。

叶千梨的手指划过略显粗糙的布料，脸上露出和年龄并不相符的沉沉笑意，静儿看得心中有些不安，惴惴道：“小姐？”

叶千梨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忘形了。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于清瘦的脸上还有着残留的稚气，五官端正姣好，隐约可以看出来生母的美貌来。她笑了笑，还没有开始呢，这才只是第一步。